·题名是肖邦写给自己天天吵架的“挚友”乔治桑的曲子,纪念他对她难以名状的爱。
·希望每一次重逢,透过皮囊,你都还是你。
中原中也一直觉得有太宰治的时光很青春伤痛,为什么呢,因为只有青春时代小屁孩才会为了一块巧克力和他从楼上打到楼下,而且打得真的很疼。
是想说,太宰治这个逼不打人则已,一打人确实疼,拳拳到肉,中原中也只觉得他恨不得生切了自己的内脏,一边打还一边大叫着“最讨厌中也了”,活像什么后桌的你。
事实上,太宰治也是这么觉得中原中也的,可能这就是力的相互作用。
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一次任务结束,中原中也和太宰喝到不省人事,互相扯着对方缠住伤口的绷带,撕破了渗血大叫的疼死你得了。没有人烟的街道,只有麻雀在电线杆上叫唤,没点着香烟反而在指关节上烫了个大水泡,一个人说另一个是神经病,然后又反过来说他先天性脑血栓。路过沿街唱片店,碟片机里是上世纪的新兴朋克,大概是因为是中原中也喜欢的乐队,他在一旁跟着唱,太宰治捂着耳朵大叫说他走音走的都快成了人工离调,吵死了,品味低下。
“肖邦一大半复杂的曲式都是泡妞的时候想的,你确实和伟大的音乐家在这点上臭味相投。”
中原中也指着架子上女明星的海报,看,她在说你脑瘫。
结果就是被店老板抄着扫帚打了出去,临走前中原中也还顺走了太宰口袋里从他抽屉里拿的哈密瓜520。
中原中也依稀记得,当时他和太宰摇摇晃晃的在大街上拎着披风,故作潇洒的一甩,冲着那老板说:
“你丫迟早砸了你的店。”
“我这辈子没像这么粗鲁过,果然是跟你呆久了。”
太宰大笑着把衣服蒙在中原中也的头上,中原中也反手点燃一根烟把他衬衫的袖口烫出个洞。
“我也这辈子没像这么无赖过,肯定是跟你呆久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顿翻云覆雨,两个一言不合就拳头相对的人在性上倒是很合拍。从床头到床尾折腾好了,太宰玩着中也的辫子,摸着他脖子上掐出的一道血痕:
“真不愧是我的狗,咬人实在太疼。”
中也反手把他腕部钳住用力一捏,生生捏的太宰龇牙咧嘴,强颜欢笑的伸头过去舔了一下手腕上的大力钳,无不“妩媚”的说了句:
“哥哥,下次我轻点。”
“滚,你好恶心。”
两人热闹的时候就吵架,什么都吵,从音乐品味到明天天晴,再从河底螃蟹几只爪到天上的鸟翎毛什么颜色;安静的时候简直安静过头,一根烟点着了不说话,一直在车库门口停着的机车上坐着,坐到天透亮,太宰说也给他一根,才率先破局。
中原中也看着他吞吐烟圈,坐在那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肩膀和下颚线不说话,瞬间一阵恶心:
“别看了,我怕你爱上我。”
他这么别扭的学着太宰的语气恶心了太宰一句,太宰也不说话,从车库里翻出焊接完后剩下的锡纸片,不昏不暗灯光下反射出一星半点的光亮,投射在太宰的发梢和绷带边缘。
中也随手将拆下的零件放在一旁,螺丝拧紧了再焊死。太宰治突如其来的想法很多,稀奇古怪的、不合时宜但微妙地维持了平衡,就像此刻在他手中翻来覆去后有了形状的废料。他一个人也能把这里变成动物园,为机械工业增添点除了油门点火以外的人间烟火。动作很慢,但边缘没有一点褶皱,他就这么温吞的在旁边难得的一言不发,差点没发现居然已经日落了。
“我只是觉得,也许彩虹会很喜欢你。”
太宰治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中也愣了愣,竟然出奇的没去反讽太宰脑瘫,只是觉得他不太对劲。
十五岁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傻逼。
中原中也后来最大的一次醉酒是太宰治叛逃的那晚,89年的柏图斯下肚跟水一样,咂巴两下嘴企图从嘴角余韵里尝出点有特点的东西,喝太快了,没味道,还不如迪厅的假香槟。
而他也已经不太记得麻雀的叫声有多难听,只知道每天出门都是傍晚,周围是火烧云。
又是两年。
中原中也再次路过那个人烟稀少的街道是中午,下着小雨,水滴为轮廓描边,小雨温濡细微的濡湿发尖一毫,受重力操使形成细密的屏障。
中原中也不喜欢打伞,因为没有必要。
小巷被从咖啡厅里飘出的香味氤氲的很悠长,和记忆中的铁锈味完全不同。唱片店依旧门可罗雀,他驻足于展示架前正准备取下张看看,回头的一瞬间手肘碰到了什么,双方欲脱口而出的道歉却在视线交错的那一刻愣是被狠狠地嚼碎后吞了下去,有点硌嗓,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太宰气定神闲的把随手拿下的唱片放回了原处,耸了耸肩。
“这里是火葬场吗,不然怎么会见到中也。”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伸手将他插回去的唱片重新拿了出来。
“你刚刚插反了,蠢货。”
这时,身后的唱片店老板半大的孩子对着中原中也的背影惊叫着大喊一句:
“看,他肩膀上有一圈彩虹。”
唱片机里的歌突然切换成了《升c小调圆舞曲》。